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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現代遊牧媽媽讀後感

作者:白袍旅婦

 

現代生活中,旅行算得上是一件常見而且總會令人開心的事情:從事前的採買、打包行李開始,對旅行的憧想以及期待就不斷的蔓延,對旅行,我是充滿了浪漫情懷的。那大家想像過不斷打包行李、不斷變更居住國家的生活又是什麼樣的呢?會常常充滿了出國的期待以及新鮮感嗎?還是在不斷的飄泊之中找不到心中的落角處呢?

 

會拿起這本書也是書名:『遊牧媽媽』令我好奇!大家都知道帶著孩子光是幾天的旅行,對父母親來說都是身心的艱苦鍛鍊(我曾經氣到想把兒子留在日本自己甩頭就走XD);帶著孩子搬家,也是場硬仗(兒子五六個月大時我就經歷過一次);那帶著孩子跨國搬家?天哪!!!更猛的是這位媽媽因為先生工作的緣故,帶著孩子搬家十六次,旅居了八個國家,橫跨三大洲,我光是看到封面就差點在書局獻上我的雙膝了,毫不猶豫地結帳帶回家。

 

旅行跟落腳當地居住下來是完全不一樣的。要住下來,表示你必須找到長期適合的住所,用不同種的語言跟搬家工人溝通爭辯;要給孩子找適合的學校以及信任的家庭醫師;你必須跟不同的法律規定以及政府機關文件打交道;你要了解文化、結交朋友才行!在看似浪漫的浸淫異國文化體驗生活之前,很容易被這些世俗之事打敗!本書我是笑中帶淚的看完的,想跟大家一起聊聊三個問題:對自我的認同、文化與環境、以及對家的定義。

 

自我認同

 

我一直記得我幾年前看到徐玫怡在『徐玫怡的Mother Style』這本書中提到自己為什麼回台灣的深刻理由:『在法國當母親的我,是那種很安靜的媽媽。面對外人很生澀、寡言,因為知道的不足,什麼事情都要問過是法國人的丈夫。出現了我有興趣的事情,也會因為語言、交通的麻煩,念頭才一起,馬上就滅掉。在聚會中,法國媽媽聚在一起愉快聊天,互相交換意見的時候,我雖有興趣但實在難以應付… 我希望向兒子展示媽媽真正的性格,想讓他知道媽媽與朋友相處是既率性又幽默的;但在法國我完全無法展現幽默,也帥不起來。媽媽有一個真實的我被侷限住,兒子,你知道嗎?』對玫怡來說,一直居住在法國會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她無法確切地替自己找到能夠安心展現的身份!

 

藍道到挪威第一天就開始工作,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去質疑自己的身份。那批對他有所要求的挪威人同時也給了他不少鼓勵,藍道因為專業的嚴格要求而士氣大振,做妻子的我不是應該全心為他開心?感到驕傲嗎?我的男人簡直如魚得水!可是我呢?我被放逐在“拖油瓶老婆”的世界裡面。是哪個白癡發明這種爛標籤?我試著不去想,更別提說出口了!』

 

 

這是本書作者梅麗莎剛到挪威時真正的心理狀態!居住在國外,最直接而巨大的影響就是語言問題。梅麗莎來自美國,原本在紐約劇場參與演出,熱愛歌唱,因為先生工作的關係,她們在大兒子派克快滿五歲、女兒克萊兒兩歲半大時全家搬到了挪威奧斯陸,重新開始學習挪威語,將自己完全地投身於挪威維京文化之中,經歷掙扎(剛到一個國家真的連鹽巴到哪兒買都是個問題!挪威嚴寒的氣候也讓梅麗莎全家必須重新學習新的穿戴衣物的方式),最後她感覺自己徹徹底底地變成一個挪威人,並且在挪威產下了家中的第五位成員,小男孩戴頓;派克以及克萊兒更是在後來的生活中,不斷地在家中用挪威語溝通,儘管他們還會英文德文法文。

 

 

在小男孩戴頓快三歲時他們又因為丈夫工作變動的關係舉家搬到了法國。在熟悉了法國的語言文化以及生活之後,她又在巴黎生下了家中的第四個孩子,洛可。之後又跟著丈夫的工作一度搬回可以稱之為故鄉的美國。然而回到美國並沒有預期中回到故鄉的熟悉親切感:老大派克有嚴重的身份認同問題,當他說自己是美國人時所有的美國同學嘲笑他是法國佬;克萊兒則是在下課後衝回家對著她大喊『媽媽,我們家得裝美國電視,因為我不認識莉琪,麥~~奎~~爾!』原來克萊兒以為這位讓眾多小女生下課後聚再一起竊聲討論的電視主角是某個跟她一樣剛轉來的新生,結果被嘲笑!派克有段時間變成流氓,小戴頓老是動不動就對人發脾氣,克萊兒則是努力的想當選學校音樂劇的女主角。

 

在每一次的跨國搬家之後,這樣的情況都可能好幾個月,全家都非常的辛苦!梅麗莎提到他們會誤解文化的暗喻,不懂語言中的玄外之音、不理解電視上的用語或著電視名流裡的笑梗。但每一次當全家人總算在新的國度找到可以安心立足的團體以及生活方式沒多久之後,他們又得面臨下一次的搬遷,再度面臨嚴峻的語言文化以及身份認同挑戰!這樣的挑戰若是無法度過,就可能會像玫怡這樣,對自我產生懷疑,並且擔心這樣的自我會讓孩子誤解了媽媽!同樣的,對孩子而言,不斷的體驗異國文化其實也代表著無形的適應挑戰!我是誰?我到底該如何介紹我自己?我該如何看待我自己?我想這是在表面看得到的浪漫以及多語多文化優勢之下,看不到也無法界定的難題。

 

 

文化與環境

 

梅麗莎描寫挪威以及法國的不同非常的吸引我!在挪威,大自然比人重要。人類對統馭萬物的風火水土俯首稱臣;在法國,人大於大自然,人是一切的主宰。也因為這根本的不同,在挪威的時候梅麗莎總是帶著孩子在冬日午後森林散步唱歌欣賞雪花結晶,在幼兒園孩子們除了午餐回在室內休息一下,其他時間都是穿著連身雪裝在雪地中玩耍探索!但在法國,幼兒園的老師則語重心長地要求梅麗莎回家要好好教導三歲的戴頓如何畫線,formation形式,是法國人非常重視的,以期將孩子塑造成符合法國標準的型態。法國文化希望每一個人都經過塑造,而顯的優雅精緻。熱愛挪威的梅麗莎一開始真的非常不習慣,但是她是這麼寫到的:住在法國之後,你會吸收一套看待事物的新標準,法國訂了許多美的新條件,重新定義了生活上的許多面向,最根本的改變是『講究美』!生活上的美,飲食文化上的美,服裝打扮上的美,傢俱擺設之美,每一樣都從生活的方方面面滲透進來,在人的心中形成一套新的審美標準!

 

看了梅麗莎這部分的描寫,我們或許能夠更深刻的理解為什麼提到優雅精緻的美食,法式料理說第一大概沒有人能反駁!為什麼提到時尚之都,我們總是先聯想到巴黎?這種從個人以及生活層面、由下而上的文化環境,會在無形中影響一個人,一群人,這樣的力量再反過來由上而下的去影響每一個人!這種文化選擇,是我最近覺得很有感的!每個文化重視哪個面向,都會實實在在地影響著個人,以我們比較熟悉的東方文化為例,會考試會唸書是社會所重視的,或許千萬年下來這樣的環境選擇會改變我們的基因?也促使我們有更多相關的社會資源可以取用? 同樣的法國人為什麼重視飲食之美?時尚之美?這文化環境造就出來的差異或許也是我們難以匹敵的真正原因。

 

這也令我不禁思考,身為父母親的我們,在引導孩子的同時,或者在陪著孩子找到努力方向的同時,也會有一隻看不到的文化之手,在影響著我們!最簡單的以我身邊的同溫層為例,大家大多能夠接受『打罵小孩的教育方式無效』的科學理論,也因此會努力討論尋找打罵之外的引導方式;並且在我遭逢教養低潮質疑自我之時,朋友總會打氣,拍拍你的肩膀再跟你分享他的做法,試試看有沒有效!如果我的環境都是主張直接打罵的,在教養路上迷茫時我想我也會產生強烈的自我懷疑吧!

 

 

 

『所以,那,呃…..你們家到底在哪裡?』這是梅麗莎家庭最常被問到的問題之一,卻往往令梅麗莎無法回答。對梅麗莎這樣的家庭而言,家並不是一個地址一座城市,梅麗莎這麼書寫的:或許家是心靈的駐點,是我與另一個靈魂分享特定親密內容所在;也許家是諸多個人故事的連結,家不是固定的港口,而是讓生命進進出出的港灣,讓大家在其中尋找定義以及連結。家對我而言,是相互依偎、歸屬與自在,能徹底放鬆的地方。

 

另一個對我而言比較特別的觀點是:梅麗莎提到,真相本身也是家的一部分。梅麗莎家中有一個實木長桌,那是他們抵達挪威之後不久朋友帶他們去找一位木匠,木匠親手砍下巨大的樹幹,手工打磨製造的!這個長桌陪著他們從挪威之後的所有生活搬遷,小戴頓的尿布常常是在長桌上換的(噓,千萬別跟前來用餐的朋友們提到>////<)、來家中聚會的朋友們總是用手肘靠著堅實的桌面,不斷地訴說著各式各樣的故事,梅麗莎大部分的日記以及本書的內容都是在這張桌上完成的!而最最重要的是,這張長桌代表了派克!梅麗莎以及藍道的長子派克,在十八歲時因為水上事故而離開了他們,在經歷無法恢復的喪親之痛之後,這張長桌對梅麗莎而言,更有其獨特意義,長桌乘載了他們家的真相,所有的過去,現在,他們無法對外人傾訴的淚水、苦痛;派克生前在長桌前用餐高談闊論的樣子,都深深地刻劃在長桌之中!

 

記得我家老大也曾經問過我『媽媽,家是什麼?』我拍拍他的頭說『有爸爸、有你,有妹妹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兒子點點頭又去抱了他的小雞兒子說『還有小雞』我笑了!但是我無法想像失去孩子的家,會是什麼樣子!這也或許是梅麗莎會將『真相』也放入家的定義之中,因為在她們的兒子過世之後,最無法承受的是孩子被遺忘,被周遭的親朋好友遺忘,這樣的恐懼會讓擁有派克記憶的真相顯得無比可貴!

 

我個人很喜歡這本書。身邊也有朋友因為另一半工作或進修的關係,帶著一家大小遠赴異鄉;我跟旅人也曾經為了多看看世界而在各地旅行了快半年之久;離鄉的感受、初到一個語言文字都不熟的國家的那種感覺,我能夠想像。但是要去熟悉、融入各式不同的文化,這中間的辛苦以及所需要的勇氣,我從梅麗莎的字裡行間讀的感動不已。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不同的文化,沒有標準答案,大家有機會不妨跟著梅麗莎的家庭,一起去看看,去想像!

Chang We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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